“梅花三弄”由来：一次短暂相见成就史上经典瞬间

桓伊吹笛的画面

    淝水之战后，北方前秦这个“巨人”轰然倒地，散成碎片。对于苻坚来说，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脖上一根绳索带走了他无尽的梦想和悔恨，千古帝业化为尘埃。


    对于南方来说，也没有锣鼓喧天、彩旗飘飘的兴奋和喜悦，只有郁闷和尴尬，诡异的气氛似乎让人窒息。


    桓冲心情抑郁死去


    荆州大地载歌载舞欢庆抗战胜利时，桓冲谢绝了所有的宴会，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任何人。


    这次朱序立了大功，他那一声“狮子吼”震垮了前秦军的阵形，震碎了敌人的心肺，是神一样的队友。然而他被降职了，他本来任梁州刺史，属省级干部；战后，被任为琅琊内史，成了市级干部。


    因为他在襄阳之战中当过俘虏，属于“政治上有污点”的人。一个大功臣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追根穷源，桓冲是“罪魁祸首”。当初不是朱序不忠心、没能力，而是桓冲太胆小，不敢渡江北上营救。


    朱序嘴上不说，但对桓家渐行渐远，慢慢向谢家靠拢。这已让桓家的“掌门人”无地自容，更惨的是，桓冲说了不该说的话。


    战前，他看不起谢安、谢玄，把部下召集起来，在大会上发言：谢安有宰相的气量，但是不懂打仗。现在大敌当前，他只顾着游玩，派的大将又都是没有经历战事的少年，我们肯定要败，要做胡人的俘虏了啊。


    战前，他是这句话的主人；战后，他成了这句话的奴隶，丢尽脸面。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越想越郁闷，病情加重。淝水之战的3个月后，他在抑郁中去世，只有57岁。桓冲本人生活简朴、为官清廉，在荆州威望非常高。他的灵柩经过江陵时，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跑到江边送别，哭声一片。


    “梅花三弄”的由来


    桓冲死后，正是谢家排挤桓家，扩张自己地盘的大好机会，但谢安没有趁火打劫。先来看看桓家还有哪些重要的人物。


    第一个是桓伊，和桓温不是亲戚，是属于桓氏一族的人。他能打仗、善于清谈，大名王濛和刘惔都很赏识他。但这些都是他的副业，真正名动天下的是音乐，尤其善于吹笛，如果在“琅琊榜”上排名，那位列“江左第一”，外号“笛圣”。


    他吹的笛子叫“柯亭笛”，柯亭，是古代的地名，在今天浙江绍兴市西南，那里的竹子很有名气。汉代音乐家蔡邕，用柯亭的竹制作一根笛子，音色优美。相传被桓伊得到，每天带在身边。


    王徽之一次去建康，把船停在河边。恰好桓伊坐车从岸上经过，两个人并不认识，船上有人认出他就是“大明星”桓伊。王徽之让随从去见桓伊，带话说：听说你善于吹笛子，能不能为我吹上一曲？


    桓伊已经是“超级大腕”，可他却当即下车，坐在胡床（古时一种小板凳）上吹了几曲，王徽之听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桓伊吹完后，就上车走了，王徽之凝神遥望，自始至终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后人根据他的笛声改编成古琴曲，称为“梅花三弄”。乐曲意境是：大雪纷飞后，梅花迎雪绽放，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想起远方伊人，心如万顷波涛，忽而冲天涌起，忽而风平浪静，起起伏伏，余音不绝。因为主题在琴的不同徽位的泛音上弹奏三次（上准、中准、下准三个部位演奏），所以称为“三弄”。


    这个渡口本来叫萧家渡，后来改名成“邀笛步”，成了南京的一处名胜，后来毁于战乱。今具体位置已难考。这一次相会，时间非常短，却成了史上永恒的经典。无数的诗人写诗怀念：如“月明更想桓伊在，一笛闻吹出塞愁”（唐杜牧）、“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春梦”（宋苏轼）等。


    除了吹笛子，桓伊还喜欢听别人高歌，每次听到优美声音，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击节赞叹。谢安也是音乐爱好者，两人见面不谈政事，只谈艺术。谢安看他物我两忘的样子，说：桓子野对音乐真是一往情深呀！（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这就是成语“一往情深”的由来。


    桓伊做过桓温的参军，后来由于立功升为豫州刺史，在淝水之战中和谢玄等并肩作战。


    桓家还有凶猛的儿子


    第二个是桓石虔，他是桓温弟弟桓豁的儿子，从小就勇猛矫捷。有次大家围捕狩猎，一头猛兽中了几支箭，伏在地上不动。其他人知道桓石虔勇猛，就戏弄他，说：你敢过去把箭拔出来吗？


    桓石虔二话不说，跑到猛兽旁边，飞快拔出一箭。猛兽受惊跳起，桓石虔也跟着跳起，跳得比猛兽还高。等到猛兽落下来，桓石虔也落了下来，再拔出另一支箭，转身离去。因为他太勇猛，当时对患疟疾的人大喊一声：“桓石虔来了”，患者就会被吓好了。淝水之战时，他主要是跟随桓冲在荆州作战，牵制了秦军进攻。担任过南平太守等官职，相当于市级干部。


    第三个叫桓石民，桓石虔之弟弟。他的妻子是著名才女谢道韫的妹妹，他很有名望，担任过襄城太守，驻守夏口，位置和桓冲靠得最近，桓冲也曾推荐他都督荆州。


    桓家得到妥善安排


    桓冲一死，谁来继任荆州刺史成了“主流媒体”天天猜测的热点，因为直接关系到建康的安危。如果论功劳和名望，那肯定是谢玄，朝中几乎是全票通过，但一个人投了反对票，就是谢安。


    谢安考虑什么呢？这个位置是桓家的，乘人之危只会激化矛盾。谢玄已经出尽了风头，此时最关键的是敛抑锋芒。


    谢安考虑再三，让桓石民为荆州刺史，因为他名望高，性格比较忠厚，又任过谢安的参军，相对易于控制；桓伊生性淡泊，不利于放到豫州前线，于是改镇江州，和谢安的私人交情不错，屏护建康西边；桓石虔最难控制，但他骁猛善战，谢安就任他为豫州刺史。因为谢安北伐用得着他。同时豫州长期是谢氏地盘，桓石虔凭个人的力量也翻不了天。


    这样使“三桓”统辖三个重要的州，桓家听到任命后没有一点怨言，和谢氏依然能保持着家族利益的平衡。不久，桓石虔就因为母亲去世离职回家守丧，谢安派朱序代任，朱序再次成为省级高官。


    淝水之战后的第二年，谢玄率领北府兵和桓氏联手北伐，收复了黄河以南大片地区，形势是一片大好。然而月满则亏，谢家的辉煌转眼走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