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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有报道称,今年清明节期间,孔子故里曲阜孔庙将推出全新“中华成人礼”活动,以吸引海内外年轻学子到当地感悟传统儒家文化。
据悉,曲阜孔庙举办成人礼始于2006年的第一届曲阜孔子修学旅游节,并成为修学游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今已经举办了8年。据曲阜市文物部门人士表示,当地将在过去成人礼的基础上,坚持遵古不复古,在尊重文明传统、汲取其合理内核的基础上,删繁就简,为传统冠礼注入新的时代精神,全力打造升级版的“中华成人礼”。
中国传统的“成人礼”也叫冠礼、笄礼,于成年之时,男子加冠,女子加笄(簪子),以示成年,可以婚嫁、出仕等。这一礼仪在传统社会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被称为“礼之始也”。是否“及冠”“及笄”,是成人的标志。
现代社会,传统的“冠礼”已经渐渐消失在人们的生活之中,对于举行传统的冠礼仪式,也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和声音,赞同者认为,传统的礼仪可以熏陶人的情操,提高责任意识,而批评者则认为,传统的礼仪建立在一整套完整的传统伦理价值之上,它和现代社会的基本价值并不完全符合,成人礼,究竟要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思考。
对此,著名学者,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李河说:“现在许多地方都在做传统的礼仪、仪式的恢复工作,在今天这样一个传统消逝越来越快的时代,恢复乃至复活传统的节日、仪式、生活方式等,作为文化多样性的一种活动,并无不可。”
恢复传统值得提倡
今天是一个传统大量消逝的时代,对于传统的节日、礼仪、生活方式等,如有恢复,甚至是重新在人们的生活中复活,都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包括这些东西被嫁接上一些旅游、打知名度等的内容也无大碍。
北京晨报:传统的“成人礼”引起了很多人的思考和讨论,对于这种传统礼仪的恢复,在您看来是否可取?
李河:现在很多地方都在做这种恢复传统祭礼的活动,包括黄帝祭祀、祭孔等,当然也有“成人礼”,大多数时候,是一种地方性的项目,我们可以把这些看作是恢复传统的一种活动,当然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旅游项目。我觉得这样的活动可以做,只要它不是强迫性的,不使用大量的公共财政。今天是一个传统大量消逝的时代,对于传统的节日、礼仪、生活方式等,如有恢复,甚至是重新在人们的生活中复活,都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包括这些东西被嫁接上一些旅游、打知名度等的内容也无大碍。而且现在是一个媒体时代,眼球式的经济模式,使得许多地方把这些活动做成一个周期性的吸引关注的事件,也是符合媒体时代行为特征的。
北京晨报:这样的活动对于人们的影响会是如何呢?
李河:恢复传统的礼仪,能不能普遍化,和现代生活能否对接,我想可能难度会比较大。一种传统如要恢复,必然要成为现代生活的一部分,被多数人所接受才能算是真的恢复。但实际上,现代人生活多样化,不要说冠礼这样的仪式很难被普遍接受,就是春节这样重要的传统节日,也越来越多地有不同的过法。其二,能不能普遍化,往往和能否进入普遍的教育体系有关,如果能进入教育体系,那么普遍化就相对容易,但实际上,现代教育体系很难接受这些仪式的进入,它有自己的一整套体系和规范。
峨冠博带、长衣广袖,总是会给中国人带来许多美好的想象,温良如玉的君子,也是传统中国人的典范。然而,在现代社会,重新穿上长袍,礼拜天地圣贤,是否能真的成为道德建设的台阶?是否能重建那个理想中的君子国?传统的基本伦理,和现代社会的基本伦理,又该如何融合?
李河说:“如果把传统的礼仪当做文化多样性的一种选择,启发人们各种有益的想象,当然很好。但另一方面,如果试图用传统代替现代,过于强调传统伦理,而忽略了一些现代社会基本的伦理规则,刻意地去强调我们和世界的不同,刻意地制造他者,恐怕并非是一个现代社会的人所应有的想法。” 多元文化下的传统活动
尽管当下很多恢复传统的活动中常常掺杂市场、旅游、知名度追求等因素,甚至因此而遮蔽了真正的文化意义。但这种活动总体来说是无害的,实际上也是多元的文化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
北京晨报:我们应该怎样看待恢复冠礼?
李河:恢复传统礼仪、仪式,人们常常会追问,是不是真的和古代一样,衣服是不是古代的样子,仪式是不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讨论意义不大,真正应该追溯的,是这些活动对一个时代中群体的心理、行为、日常生活有没有影响,是否能够加深人们对于生命、对于自我等方面体认的分量。
北京晨报:对于是否恢复古代礼仪的争论很多,对此您如何看待?
李河:我觉得还是要把它放在社会转型的总体背景下去看。在现代性的转型时期,传统文化,无论是物态的,还是非物态的,消失得都非常快。这也是现如今不同地方,不同社会层面中出现各种各样的恢复传统活动的原因之一,他们努力去恢复传统的文化、礼仪、节日等,尽管其中常常掺杂市场、旅游、知名度追求等因素,甚至因此而遮蔽了真正的文化意义。但这种活动总体来说是无害的,实际上也是多元的文化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做这种继绝式活动的人,都可能会希望把它变成过去那种支配性的、主流的,甚至是唯一性的文化,但这种希望其实很难实现。
仪式是教化的重要方式
价值的注入,一要让人们感到确实需要,二要让人们感到可以实现。如果教育中教人温良恭俭让,但是生活大量的经历都在提示孩子欺骗可以得高分,祸从口出等这样的东西,那么即便是好的价值,也只会成为一种表演的仪式。
北京晨报:成人礼在现代似乎已经离人们越来越远了,对于现代生活,是否还有意义?
李河:历史是有刻度的,常常是由重大事件所标识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都是由许许多多独特的时间点构成,人们对于历史的记忆,也是由记忆各个重大的历史时刻所形成。人生亦是如此,每个人都有各自重大的事件构成自己的记忆。但同时,也会有共同的部分,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按照十年去概括自己的人生,现代人也有类似的现象,大多都是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经过。在人的成长中,任何一个家庭对孩子的教育,除了关注个人的发展之外,在重大的时刻也会加以关注,比如生日,比如18岁,这种关注其实是一种提醒,而提醒恰恰是教化的重要方式,通过提醒、暗示等,让他觉得自己究竟要过一个怎样的人生。因此,可以把人生的不同阶段当做礼仪,当做现代教化的一部分,这没有问题。
北京晨报:那么应该教给孩子哪些传统价值观?
李河:中国从来不缺少修身齐家方面的资源,这些东西在今天未必就过时了,注入到现代人的价值选择中,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人们很可能在这样的教化中,以灌输的方式注入太多生硬的东西。价值的注入,一要让人们感到确实需要,二要让人们感到可以实现。如果教育中教人温良恭俭让,但是生活大量的经历都在提示孩子欺骗可以得高分,祸从口出等这样的东西,那么即便是好的价值,也只会成为一种表演的仪式。伪善的造成,正是如此。
超越时间的价值
不要以为过去的价值一定都是传统的,都是不适用于现代的。有一些东西,确实是拿不来的,即便是拿来也容纳不下。但还有一些东西,它不断地进入人们的阅读、讨论和思考之中,不断地进入当代,在构建当代良序社会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北京晨报:如何梳理出来那些能够成为现代价值的东西呢?
李河:传统中许多好的东西,特别是人际关系方面的伦理价值,比如说修身中曾子的“三省吾身”,普通人固然做不到每日三省,但是这种内省意识非常重要,那不是一种价值,而是一种生活形式,是对自我价值的一种追问,这是超越时间和空间局限的,在传统和现代都适用。此外,如金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西方,这可以看做是一种他人主义,利他主义,尊重他人的基础是不强迫。英国哲学家以赛亚·伯林说人有两种自由,一种是积极自由,用干预的方式保障他人的权利。一种是消极自由,即有免于任何干预的自由。哪怕是好的价值,也不要强加于人。
北京晨报:所以并非所有的价值都带有标签?
李河:是的,不要以为过去的价值一定都是传统的,都是不适用于现代的。有一些东西,确实是拿不来的,即便是拿来也容纳不下,但还有一些东西,它不断地进入人们的阅读、讨论和思考之中,不断地进入当代,在构建当代良序社会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文化表现形式的多样化
我们常说走出去难,这正是因为不断强调我们多么的与众不同,强调我们的他者形态,但是我们没有想过,我们的这些东西,是否真的能够对现代性加以补充,还是在刻意地制造抵制,给我们的文化输出设置屏障?这是值得思考的。
北京晨报:有人担心复兴传统仪式的活动会刻意地制造出与众不同的形象,而我们难以融入。
李河:这种他者意识,不能一概而论。一方面,在文化多样性的层面,如果你的文化和别人一样,那么就没有创新性,或者被认为抄袭。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表现形式的多样化,和人类创造性的高度有关,它既是创造性的源头,也是结果。如同动物的多样性一样,文化的多样性也是人类健康生存的最好形态。
北京晨报:如何理解多样性和他者意识之间的关系呢?
李河:他者意识的批评,有效在于价值和意义层面那种绝对的陌生感和绝对的他者形态。就如这个成人礼而言,把它当做一个仪式,当做文化多样性的一种选择,启发人各种有益的想象,这很好。但是如果因为对现代规则不满,想要用传统替代现代,家庭中的自由、平等、对话都不要了,而要恢复那种以绝对服从为第一美德的孝悌,毫无疑问,就是异类,就是他者。我们常说走出去难,这正是因为不断强调我们多么的与众不同,强调我们的他者形态,但是我们没有想过,我们的这些东西,是否真的能够对现代性加以补充,还是在刻意地制造抵制,给我们的文化输出设置屏障?这是值得思考的。
晨报记者 周怀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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