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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钟】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 元好问
重冈已隔红尘断,村落更年丰。移居要就,窗中远岫,舍后长松。十年种木,一年种谷,都付儿童。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元好问(1190——1257),字裕之,号遗山,鲜卑人。曾祖元春(一作椿)任北宋隰州(治今山西省隰县)团练使,移家忻州,遂为忻州人。父亲元德明多次科举不中,以教授乡学为业,平时诗酒自娱,著有《东岩集》。元好问兄弟有三个,他是老三,而他的二叔和三叔都没有儿子,于是便过继给叔父掖县县令元格,并随元格赴掖县。
史载元好问天资聪明,七岁就能写诗,被人誉为“神童”。十一岁,嗣父在冀州任职,元好问得到了翰林侍读学士兼知登闻鼓院路择的赏识,路择“爱其俊爽,教之为文”。十四岁,元好问师从著名学者郝晋卿,博通经史、淹贯百家。元好问从十六岁起开始参加科举考试,但数次未中。金宣宗贞佑二年(1214)夏,元好问二十五岁再次赴京,准备将于秋天举行的考试。虽然考试又一次失败,但他却通过应试汴梁,得以与朝中名人权要如赵秉文、杨云翼、雷渊、李晏等交接结好,诗歌创作极丰。其中《箕山》、《元鲁县琴台》等篇,深得礼部尚书赵秉文赞赏,其文名震京师,誉为“元才子”。但不久由于蒙古兵围攻,元好问不得不由山西逃难河南并在豫西逐渐定居下来。直到兴定五年(1221)元好问才进士及第,时年三十二岁。但因科场纠纷,被诬为“元氏党人”,便愤然不就选任。又过了三年,到他三十五岁时,元好问又得到赵秉文等人的贡举,以考试优异得中宏词科,元好问才正式就选,被任为权国史院编修,留官汴京,但生活颇为清苦。金哀宗正大三年(1226),元好问任河南镇平县令。次年改官河南内乡县令,不久其母张氏身故,其长子出生,元好问丁忧闲居内乡白鹿原,应邓州帅移刺瑗之邀,赴任幕僚。但不久蒙古军攻陷凤翔,邓州帅投降,元好问借机辞去幕府。正大八年元好问调任南阳县令,他在任上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成绩斐然。所以河南志书称他“知南阳县,善政尤著”。正大八年秋,元好问赴京调金中央政府任尚书省令史,移家汴京。此后又升任左司都事,又转任尚书省左司员外郎。
金亡后元好问随大批官员被俘,并被押往山东聊城看管两年,后居住冠氏县。元好问作为囚徒,与家人辗转于山东聊城等地,并逐渐与蒙古国的汉军首领严实、赵天锡等接上关系,生活逐渐好转和行动较为自由。这期间,他痛心金国的沦亡,奸贼的误国,并为了以诗存史,勤奋编辑金国已故君臣诗词总集《中州集》。以“中州“名集,则寓有缅怀故国之意。后期诗名益重,元世祖忽必烈重臣耶律楚材倾心接纳,但元好问无意做官,五十岁那年重回老家,隐居故里,并交友游历,潜心编纂著述。元宪宗七年(1257)九月,在获鹿寓舍逝世,享年68岁。
元好问是金末元初著名作家和历史学家、文坛盟主,是宋金对峙时期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又是金元之际在文学上承前启后的桥梁,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其诗、文、词、曲,各体皆工。
元好问是为杰出的诗歌理论家,提倡“自然“,主张情性之“真”,倡导雄劲豪放的诗风提倡多元继承的诗风,李、杜并列,性灵、神韵、格调的兼容。还提出许多写作时的技巧原则,如反对生硬晦涩,乱排典故,做学问要“真积力久“等等,都是他几十年亲身实践得来的结晶,有着切实可行的指导意义。其《论诗三首》、《论诗三十首》、《与张仲杰郎中论文》、《校笠泽丛书后记》等,几乎概括了汉朝以来的各种诗歌风格与重要诗人。尤其是《论诗绝句》三十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具有极高地位。
元好问的文学创作成就以诗歌创作最为突出。他存诗1380余首,其诗奇崛而绝雕琢,巧缛而不绮丽,形成河汾诗派。他在临终之时嘱咐后人在他的墓碑上只题七个字“诗人元好问之墓”,足见他对自己诗歌创作的重视与肯定。其中“丧乱诗”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地位的。这些诗是在金朝灭亡前后写出的,主要有《歧阳》三首、《壬辰十二月车驾车狩后即事》五首、《俳体雪香亭杂咏》十五首、《癸巳五月三日北渡》三首、《续小娘歌》十首等。这些诗篇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国破家亡的现实,具有诗史的意义。还有为数不少的写景诗,这类诗的总体风格是豪壮、清雅、不事雕琢,有很多名句。比如《游黄华山》《秋江晓发图》
元好问留下词377首,他也是金代作品最多的词人。遗山词内容不及其诗内容广大,但在金词坛却是题材最丰富的一家。艺术上以苏轼、辛弃疾为典范,兼有豪放、婉约诸种风格。抒怀、咏史、山水、田园、言情、咏物、赠别、酬答、吊古伤时,无历不控。
其散曲今仅存9首,用俗为雅,变故作新,具有开创性。元好问创制的《骤雨打新荷》散曲,元初曾广为流传,为元散曲家赵孟版等人所檄赏。《太和正音谱》称之“元遗山之词如穷星孤松”,列于元散曲名家之列。
元好问另有散文250余篇,小说《续夷坚志》4卷202篇,《中州集》10卷,《唐诗鼓吹》10卷,《遗山乐府》(又名《遗山先生新乐府》)五卷等。有清光绪读书山房重刊本《元遗山先生全集》传世。
忻州城东南十五里韩岩村元好问墓园内贡像、青年读书时的“野史亭”
在金代文学史上,元好问堪称一代之冠。其诗词、散文、文论皆有名篇遗世。从上面所选的这篇小令来看,其散曲创作亦有特色,不但情挚意深,绝无后来者插科打诨之油滑,而且文词纯雅,已不同于元人小令的“蛤蜊风味”,表现出极鲜明的时代特色和个人风格,亦可看作有金以来散曲的代表。正因为如此,元好问散曲创作并不多,现存仅九首,但朱权在《太和正音谱》则称“元遗山之词如穷星孤松”,将他列于元散曲名家之列。
金哀宗正大八年(1231)秋,元好问赴京调任金中央政府任尚书省令史,移家汴京。此后又升任左司都事,又转任尚书省左司员外郎。三年后金被蒙古灭亡,此时词人四十五岁。在经过一番努力后觉得复国无望,便拒绝元世祖忽必烈重臣耶律楚材的倾心接纳,回到其外家(其生母张夫人的娘家)东园卜居。清嘉庆年间学者施国祁在《元遗山诗文集笺注》中推测,元好问的继母张夫人,可能就是张道源的后裔。张道源,并州祁人也。年十五,父死,居丧以孝行称,县令郭湛改其所居为复礼乡至孝里。清道光刊《阳曲县志》卷二说:阳曲县东北六十里有至孝村。可能就是元好问外家所在。阳曲县北接忻州,南抵太原,与元好问晚年生活的忻州城东南十五里韩岩村相距不远。元好问在外家发奋著述。系统搜集和总结的金代的文学遗产,编纂为《中州集》和《壬辰杂编》。小令【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亦写于其间。同期写作的还有首七律《外家南寺》:
郁郁秋梧动晚烟,一夜风露觉秋偏。
眼中高岸移深谷,愁里残阳更乱蝉。
去国衣冠有今日,外家梨栗记当年。
白头来往人间遍,依旧僧窗借榻眠。
两者虽皆是晚年外家,但情调、主题截然不同。《外家南寺》直抒国破家亡的深悲:晚年回到外家,南寺的僧舍、林木依旧,但国事、人事全非,将一个金末遗民的盛衰之变、沧桑之感表露无遗。而在这首【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小令中,作者似乎陶醉在这隔断红尘、年成丰饶的世外桃源之中。作者在其中醒赏明月,醉沐清风,不事生产也不过问泾渭清浊,牛来马走,很悠闲,也很淡漠。实际上,两者的感情是一脉相通的——都是在洒遗民之泪,抒亡国深悲。后者外似悠闲,实一腔酸楚;看似淡漠,然家国之恨无时不戚戚于心。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有首词,写他饱经人生坎坷后的心理感受,词中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丑奴儿》)。可以作为这首诗的一个很好的注脚。《红楼梦》中有句诗云:“淡极方知花更艳”,这种貌似悠闲、淡漠的感情表达方式,忧愤却显得更为深广,表现手法也显得更为婉曲。
曲中首先写他为什么要卜居东园的原因:“重冈已隔红尘断,村落更年丰。”重叠的山峦隔断了红尘,这里是个丰饶又富足的小山村。从表面上看,阐发的是归隐之趣,此与王维、孟浩然等当年的隐士似无什么差别,但如结合元好问的生活经历和当时的时代特征,这种人生选择就不是隐者的逸趣了。金哀宗正大八年(1231),元好问应诏入朝。此时的汴京已被蒙古军包围。第二年城破,元好问被俘羁押于山东聊城,六年后方携家人归故里,此时诗人已达知天命之年。国家败亡,人近暮年,此时此刻返回阔别二十多年的外婆家,内心绝对不可能平静和漠然。与此同时,还有首同调、同题材的【黄钟·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悬玉微风度曲,熏炉熟水留香。相思夜夜郁金堂。两点春山枕上。杨柳宜春别院,杏花宋玉邻墙。天涯春色断人肠。更是高城晚望。”曲中的“相思夜夜郁金堂”,“杏花宋玉邻墙”和“高城晚望”接直接表达对故国家园的思念。由此可见此曲中对这个隔绝红尘、宁静富足世外桃源的讴歌,只不过反映了诗人颠沛余生暂获休憩的一种宽解,也是诗人对山河易主的忧愤所采取的一种文人式的对抗。因为这是个主观感觉上宁静富足的世外桃源,正好与动乱杀戮的外面世界形成鲜明的对照:据史载,金卫绍王至宁元年(1213),蒙古军围攻汴京前,曾分兵击破河东、河北、山东、山西十七府九十多个州县,“数千里地,杀戮皆尽。城郭丘墟,金帛子女牛羊马畜皆席卷而去,屋宇悉皆烧毁”(《元朝秘史》)就在元好问入朝的正大八年,蒙古军两次围汴京,使城内大疫五十日,死者九十余万。唐宋以来人烟辐辏的关中八州十二县,兵火之后不满万户。由此看来,诗人在此曲开头咏歌的隔断红尘、年成丰饶的世外桃源,其言外之意是不难测度的。它使我们想起陶渊明那篇著名的《桃花源记》。记中描绘那个“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富足而宁静的世外桃源,咏歌“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人间乐土,正是作者对晋宋易代之际社会动乱、民生艰难的不满和抗争,似可与这首散曲对读!
如果说此曲的前两句是诗人忧患人生隐曲表达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三句“移居要就,窗中远岫,舍后长松”就是诗人主观情志的直接表达了。“窗中”一句是从南齐诗人谢朓的诗句“窗中列远岫,庭际俯乔林”(《郡内高斋闲望答吕法曹》)化出,但诗人把“乔林“坐实为“长松”,这就与诗人的志向有关了。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因力主抗战遭遣,闲居铅山带湖,他眼中的列岫和长松是“似谢家子弟,衣冠磊落;相如庭户,车骑雍容。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沁园春·灵山斋庵赋时筑偃湖未成》)。此曲中的列岫和长松,应当说都是诗人正直品格和磊落襟怀的外化。据史载:元好问做了遗民后,生活困顿但不存于胸,日以著《金史》为事,生活恬淡而旷达。在拘囚聊城时,他以苏东坡流放海南的情志为榜样,在诗中描述此时的生活境况和志趣:“谁谓我屋宽?寝处无复余。谁谓我屋小?十口得安居。南荣坐诸郎,课诵所依于。西除著僮仆,休休得自如。老我于其间,兀兀穷朝晡。起立足欠伸,偃卧可展舒。”(《学东坡移居八首》)。了解他穷且益坚,不坠高洁之志的品格,才会了解诗人接下去所云的“十年种木,一年种谷,都付儿童”。诗人不事产业,不计铢锱,一切生理俱付于儿辈,阵日唯以高歌著录为事。虽因此穷乏困顿亦不足惜。这使我们想起谢灵运那首著名的《登池上楼》。此时的谢灵运既不满足当一个穷海太守,又恋栈不愿归去。诗中对此的解释是:“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上句自然是矫情,目空四海的康乐公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才力有限,下句则是遁词:即使自己“力不任”不是还有子侄辈吗,元好问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两相比较,元好问似乎更恬淡率真一些。
既然家徒四壁,生计全无,诗人拥有的是什么呢?曲的最后说:“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这两句似是写诗人的日常生活,实则包孕极深,它至少含有以下三层意思:
一是说生活的贫困和心境的坦然。请注意“唯有”的“唯”字。属于诗人的唯有清风明月,那么除清风明月之外,诗人不是一无所有了吗?其实,清风明月又何尝属于诗人所有?但对诗人来说,有清风作伴,明月相随,“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苏轼《前赤壁赋》),这也就够意惬神畅的了,诗人的旷达情怀和淡泊之志不是昭然于世了吗?
二是抒山河易主、人事沧桑的深悲。杜甫有首《春望》,抒写安史之乱中的家国之难,开头两句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清代学者仇兆鳌咀嚼其中的深意说:“国破山河在,明无余物也;城春草木深,明无余人也”(《杜少陵集详注》)。一个国家只剩下山河,昔日繁华的城池今日长满野草,国破家亡的沧桑感就尽藏其间了。元好问经历的这场大变乱超过了安史之乱,国家沦亡而且复国无望,因此山谷陵替的沧桑感应该更更深沉一些。所以诗人强调唯剩下清风明月,其内涵应该包括国家沦亡、故园丘墟、友人星散这类黍离之悲。这在诗人写的一首同题材诗中《故园晚眺》中表露得更为显豁:
霜鬓萧萧试镊看,怪来歌酒百无欢。
旧家人物今谁在,清镜功名岁又残。
杨柳搀春出新意,小梅留雪弄余寒。
一诗不尽登临兴,落日东园独倚栏。
五十多岁的诗人两鬓萧萧,昔日的壮志成了镜中花,旧日的同同道也星散零落、存亡未卜。诗人面对春日的余晖说不尽惆怅和伤感,这也许是他“歌酒百无欢”的原因吧!只不过在曲中,他把上述的壮志成空的愁思和家国沦亡的幽怨表现得异常含蓄罢了。
第三层意思是从第二点敷衍出来的:既然诗人的幽怨和愁思如此之多,那么怎样来排遣呢?唯有阵日以酒浇愁:“醒来明月,醉后清风”。曲中醉醒并列,落墨实在“醉”字!为何要“醉”?是要借此浇愁,排遣一个正直但又文弱的士大夫在国破家亡之际无力回天的孤愤和欲看不忍、欲罢不能的幽怨。但酒是解不了愁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比元好问早五百年的李白早就答出这个无可奈何的结论!
这只曲在散曲在散曲发展史上也有很高的地位。它所呈现的是与后来的元人小令迥然不同的风格。或者说,它所表现出风格是词向曲过渡时留下的痕迹。这种特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表现手法的婉曲。俗话说,词婉曲直。元代散曲尤其是小令讲究直白畅快,形容尽致。明代散曲家臧懋循论曲创作的艰难说:“宇内贵贱媸妍、幽明离合之故,奚啻千百其状。而填词者必须习其方言,事肖其本色,境无旁逸,语无外假,此则关目紧凑之难”(《元曲选·序》)。主要也是从情感抒发方式和语言的通俗化、个性化发其感慨的。但元好问此曲则含蓄蕴藉。他的家国之悲、遗民幽怨是用一种悠闲近乎颓放的方式表达的,让人们从他吟风弄月、醉醒无节的行径中去体察吟味。这实际上是将词的表达方式运用到曲的创作之中,也可以视为由词向曲过度的雏形。
二是语言的清新雅致。这也不同于元人小令常有的俚俗、泼辣又带有幽默调侃的所谓“蛤蜊风味”。元代小令作家,即使以文辞雅丽著称的郑光祖、乔吉、马致远辈,在用语上也不避俚俗,一些调侃和打诨,如乔吉的【越调·小桃红】:“落花飞絮隔珠帘,帘静重门掩。掩镜羞看脸儿嬱,嬱眉尖,,尖指屈将归期念,念他抛闪,闪咱少欠,欠你病恹恹”,多是民间俚语,世俗的大白话,像“嬱”、“少欠”更是当时的口语。结构上也模仿民歌的顶针格。而元好问在此曲中不但化用古典诗词的诗意,如“窗中远岫,舍后长松”就是化用南齐诗人谢朓《郡内高斋闲望答吕法曹》的诗句)和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沁园春·灵山斋庵赋时筑偃湖未成》的词意,甚至引用成句如“十年树木”,暗用其典来抒发家国之悲,显现出一种凝重而典雅的风格。元好问论诗主张内有健劲的骨力,外有清雅的形式。他在著名的《论诗绝句》中曾批评一味纤巧工丽。婉弱无力的秦观诗风:“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这个意义上说,元好问的这首小令,也是他诗歌创作主张在曲作小令中的实践。
附
黄钟·人月圆·卜居外家东园 元好问
悬玉微风度曲,熏炉熟水留香。相思夜夜郁金堂。两点春山枕上。杨柳宜春别院,杏花宋玉邻墙。天涯春色断人肠。更是高城晚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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